PCXINGXING: “假唱”这件事

2008年8月14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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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唱”这件事

奥运开幕式所带来的强烈视觉冲击还不时在人们眼前恍惚，就揭出29个空中脚印多为电脑特技的造假事件；纯真童音唱出的《歌唱祖国》美妙旋律尚余音在耳，却传出"假唱"、演"双簧"的丑闻。这一新闻今早上网才看到，李普曼兄昨晚已在1510率先披露并發表評論。

"假唱"这种事对于国人来说，应该说已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但这种事在举世瞩目的奥运庆典上出现，对于没见过大世面、心理素质不佳的外国人来说，大概还是很不可接受的，尽管有外电披露2006年在都灵冬奥会上一代歌王帕瓦罗蒂的献唱也是放的录音。这种事被揭給全世界看，对国人来说的确有些丢脸，是一件令人尴尬的事，但还算不上令人愤怒。

令人愤怒的，是披露这一内幕的身为开幕式音乐总监陈其钢先生的高论，声称没有让原唱的杨沛宜小朋友出场是"考虑到对外形象"，是"为了国家利益"。这种说法，无论谁听了都会感觉别扭。就算这位杨小朋友长得太砢碜，长相有些对不住观众或不符合大导演们的审美标准，这些话也不能说出来呀。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只能说说话的人脑子进水了，或骂声"弱智"大概也不以为过。

这一内幕披露后，大多数人都为杨沛宜小朋友鸣不平，况且视频还有照片中的杨小朋友也是非常可爱可人的，根本不是陈大总监口中的那种拿不出手或代表不了中国小朋友的样子。说实话，我开始还以为这位小朋友有什么先天不足，还想如果让一位身有残疾的小朋友站在那里效果岂不更好？

但就"假唱"一事而言，的确对杨小朋友来说是有些不公平。如果这件事不披露，让人们一直都认为那么美妙的歌声（更有媒体形容为天籁之音，这本是对Sarah Brightman嗓音的赞誉）是林小朋友唱的，对杨小朋友来说会更不公平。尽管有些不公平，但如果说杨小朋友为此心灵受到了伤害，我却並不同意。为什么呢？

另有媒体报道，陈音乐总监同时还披露，林妙可小朋友的声音被换掉，是最後一刻"一位政治局委员"下令的结果。这里且不说这位政治局委员的命令有没有道理、应该不应该，至少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最後一刻被换掉的，是林小朋友的声音，而不是杨小朋友的形象。换句话说，杨小朋友的歌声是在最後一刻被决定换上的。就此而言，杨小朋友的确应该感到自豪，或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感到满足"，尽管有没能站到舞台上的遗憾，但换上她的歌声应该不会給她带来伤害。

真正伤害杨小朋友的，我觉得恰恰是陈大总监的高论。或许他的本意是好的，是想还杨小朋友一个公道，同时也还給人们一个真相。但他的话，的确太伤人了，不仅伤害了杨小朋友的自尊，也刺痛了我们许多人善良的心。据说这位大音乐家曾在法国呆过很长的时间，莫非是说外语的时间太久，而忘记了中文的语言艺术？

就受到的伤害来说，我倒是同意李普曼兄的观点，或许林妙可小朋友心灵受到的伤害更大一些。

先说被换掉声音这件事。大家不要忘记，作为总导演的张艺谋在开幕式结束后的记者招待会上曾特意提到林小朋友，说最令他感动的就是9岁女孩林妙可清唱的《歌唱祖国》，说每次排练都让他由衷地受到感动。张大导演在这里没有披露或者说刻意隐瞒了"假唱"这件事，但他也道出了一个事实，就是林小朋友为这次演出进行了多次排练，台前幕后也付出了很多努力。但付出了很多努力之后，最後还是被认为声音不够好听，被决定换掉。我想，这对她小小的心灵来说也应该会受到一点打击。我们进一步假想一下，如果这时决定连她整个人都换掉，她又要承受多大的打击？这里我倒是赞同导演们或领导们的做法，继续让这个小姑娘站到舞台上，仍然給她这份光荣，而不是在最後一刻将其撤下舞台、扫地出门。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或许真正的原因是根本来不及换人，或是因为张大导演的确太喜欢这个小女孩了，或陈大总监认为她的形象更符合"国家利益"。

但陈大总监的一番表白，不仅伤害了原本不必受伤的杨小朋友，也伤害了原本没怎么受伤或受伤不重的林小朋友。对林小朋友来说，她小小年纪不仅要背负"假唱"的恶名（尽管这不取决于她），还被认为夺走了本属于另外一个小朋友的荣耀和光辉。这是她小小年纪能背负的吗？是她该背负的吗？

回国头再说说"假脚印"和"假唱"这两件事。对于电影导演来说，这两件事被说成"造假"可能是怪可笑的。电脑特技，已经成了电影创造视觉效果不可或缺的手段，从外国的Titanic到张大导演的"英雄"，如果没有电脑特技，还有这些电影么？再说"假唱"和"双簧"，这根本就不是电影的术语，电影术语是叫"配音"和"替身"，没有替身，那些身手不佳的大明星们或许早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没有配音，那些脸蛋漂亮却五音不全的明星也早就向世人"献丑"了。但在舞台上，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盛大的奥运开幕演出中，该不该用这些手段，我还是有些困惑。评论这些是与非，就见仁见智了。

但即便用了这些造假手段，如果处理得当，也不至于造成多大伤害。假如张大导演在开幕式后的第一场记者会上，就有意泄点底，告诉世人，为了这次开幕式的完美无缺，我们还是採取了些特别的手段，例如大屏幕上的空中脚印有些是提前录制并加工过的，林小朋友的歌声不是原唱而是另外一位杨小朋友的嗓音，等等。如果那时说出来，或许只会博得在场的老记们会心一笑，还沉浸在视觉盛宴中的世人也会有瑕不掩瑜之感。但今天，再多的解释也会让人有受到欺骗的感觉，並且只会如陈大总监般，把本是微瑕的事情越描越黑。

说到这里，又想起我常常引为"武功秘笈"的梁实秋先生《骂人的艺术》一文，其中一条点到，要先将对方要骂你的话替他说出来，这便等于缴了他的械一般，令他骂回来的话失去效力。如果张大导演或奥委会的官员以及所有的为官者都深谙此道，会不会挨的骂会少些呢？也与1510诸君共勉。